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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引:我的“好友外公”鲍审先生

 

记得1979年秋天,我五岁,爸爸因为要出差很长时间,妹妹还小,父母送我来到了东台,也就是那时我跟外公成了“好朋友”。

刚开始觉得外公很严肃,不苟言笑。我远远地看着他写字,画画。他一回头看见我,我冲着他一笑,转身一蹦一跳地跑开。我喜欢叮叮咚咚地跑过铺满青砖的鲍家呆(‚i)巷,倾听那悦耳的回音,喜欢跑到铺满石条的常家巷去看传说中的水滴石穿,弄子里的小朋友也都成了我的玩伴。当然每天回家之前总不会忘了去把外公订的牛奶拿回家,我想我是可以帮他做点事的。

一天趁外公不在家,我学着他的样子研墨,在他的宣纸上画起字,“人、口、手、上、中、下”。外婆看见了骂着我,赶我走,“去去去,玩去,不要添乱了。”记得外公回来后,看见我写的字,并没有批评我写坏他的宣纸,干脆做了个示范写了“点、横、竖、撇、捺”。“小引会写字了,认多少字呀?”“认三百多个,我还会做数学题呢。”“这样吧,你用毛笔给我画像,然后我再给你画,好不好?”然后我画了一个瘦外公,而他很认真地画,我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,好半天画好了,他给我一看,竟然把我画成了可爱的小猪。没想到外公没有骂我,而是用他独特的方式引导孩子。从此,外公只要有学生来,我高兴时就站在边上旁听,他也从不赶我走。记得一次他跟学生谈汉字的进化,从甲骨文谈起,泰山石刻,王羲之的兰亭序,一直到汉字的简化。我站在旁边听,他娓娓道来,就像听故事一样,五岁的我竟然没有离开。

听妈妈说,外公用字是极其考究的人,我与妹妹的名字都是外公起的,特别是妹妹的名字有很深的含义。妹妹单名一个“治”,缘于1978年“大治之年,抓纲治国”。另一层含义,那年外公刚刚得到台湾二爷的消息,“水隔台湾”,寄托他对亲人的思念。

回泰州上小学了,外婆送给我一支钢笔,外公承诺送我一幅牡丹,可是每次都拿不到。要知道,外公的字画,外人来求,他几乎是有求必应,家里人要字画却是极难的一件事。后来外婆告诉我,每次牡丹刚画好就被人家要走了,所以总是没有兑现,一直等到我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考上江苏省泰州中学时,他听了很高兴,寄来了一幅牡丹,上面写着“小引外孙女存玩”,信中说这一等就是六年,是一份迟到的礼物。每当妈妈邀请外公、外婆到泰州来,他和外婆都说东台老家是根呀,不肯离去。

外公是个极好客的人。爸爸给外公装了台收音机,那个时代却是个稀罕物。到了晚上好多邻居都赶到家里来听杨家将、岳飞传。外公成盒购买那种大公鸡图案的一号电池,还让外婆烧好开水,做好准备工作。当刘兰芳的评书开始时,堂屋里坐满了人,鸦雀无声,这时,外公总把音量调到最大,“上回书说到……”

外公最后的时间是在泰州度过的,因为食道癌,他在纸上写下了“天下无难事,只有吃饭难。”外公是坚强的,他顽强地与疾病作斗争。我喜欢跟他聊天,他给我看他的南通好友寄来的诗词集,记得他的最后一首诗词,《咏梅》,“错结盘根处,生机转盎然;先春花烂漫,红到指头禅。”病重的他依旧积极向上。

梦回东台,依稀记得外公有板有眼地唱着京戏,依稀记得外公给我说着马三立的相声,依稀记得外公牵着我的手走过那个铺满条石的石板路去邮局寄信,依稀记得外公带我去工艺美术厂看发绣,我问他那黄色发丝,是不是外国人的头发,依稀记得我们在张复盛酒楼吃正宗的东台鱼汤面……“东台”难以忘却的记忆,“好友外公”难以忘却的记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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